白癜风专科医院 http://pf.39.net/bdfyy/zjft/170416/5291113.html作者简介
宋希辉,笔名春野,内蒙古大学法学本科学历,内蒙古贡格尔律师事务所执业律师。曾经感性的文学梦想,现在理性的法律职业。文从意起,字由心生。文字就是草原上的骏马,驾驭在我的笔下驰骋!
奔马这几天夜里,老是做梦,总有一匹枣红马闯进我的梦里。他在不停地奔跑,枣红色的鬃毛在风中飘舞。他在不停地嘶鸣,急促的马蹄声有节奏的敲响我的耳鼓。透过他在草原上荡起的烟尘,我认出了那匹马。哦,它是阿尔斯冷!是多年以前乌兰布统草原上死去的一匹良马,是三哥的得意坐骑。可是,阿尔斯冷死去很多年了,它为什么会连续出现在我的梦里?于是,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。终于,在一个梦醒的早晨,我听到了三哥死去的的消息。
三哥是我的表哥,长我十九岁。他的父亲是一代大儒,时任司法部门要职。小时候教我背诵《千字文》,“海咸河淡鳞潜羽翔龙师火帝鸟官人皇......”后来,三哥的父亲在文革时背定性为右派,被人吊在梁上用皮鞭抽打。鲜血渗透了老人白色的衬衣。造反派们边打边喊“说不说,让你负偶顽抗!”老人终于开口了“别打了,我说!”造反派擦了擦汗,坐下来喝茶,用皮鞭指着老人“说吧,老实交代!”老人说“那个字念”隅“,不念”偶“,是负隅顽抗......”“让你穷酸!让你负偶顽抗!......”皮鞭狠狠地打下去,包着医用白胶布的眼镜腿断了,老人的脸上布满了血痕......三哥在台下看着父亲昏死在皮鞭下,他的眼里闪着仇恨的泪花。那一年三哥二十岁,正值年轻血气方刚。终于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里,三哥用他仇恨的铁拳击碎了造反派的家门。从那天夜里,造反派再也没有能站起来,他一生只能坐在轮椅上了。三哥的父亲知道儿子闯下了大祸,连夜从一位文友那里借来了一匹快马,把一封书信揣在儿子的怀里,用手指了指南方,然后说了六个字“乌兰布统草原!”三哥咬咬牙,挥动马鞭,消失在茫茫的夜色里......
乌兰布统大草原,位于滦河源头之滨,满清皇家猎苑,康熙大战葛尔丹的古战场。海拔米,多丘陵湖泊,欧式庄园般的美丽草原,草原上设有培育*马的基地——北京*区红山*马场。天高任鸟飞,海阔凭鱼跃,三哥的马蹄终于在一个清晨踏破了草原的宁静。在书信的指引下,三哥投奔到一个长着山羊胡子,说话像太监的一位牧马人门下做了徒弟。浩瀚无际的草原,浩瀚无际的马群,这里没有*治和暴力,只有鸟语花香。山羊胡子是大马官,他有十几个徒弟,三哥最小。因为刚入门,三哥是没有牧马资格的。大马官让三哥负责“买菜”,买菜是不用花钱的,大马官告诉三哥百花滩和五彩山有山葱和山韭菜,将*泡子和野鸭湖有蕨菜、金针和蘑菇,槟榔沟的白桦林里有山草莓和槟榔......三哥很快就能认识了几十种野菜,颇得大马官的赏识。还有师兄弟猎取的野鹿和狍子山鸡等,他们吃着现代人向往的美餐。大马官告诉三哥用榛柴作筷子,用白桦树的树皮叠碗,三哥很快就学会了草原上的各种生存技能。不久,三哥取得了放马的资格,但是地位低下,只能“放夜”(夜间放马)。大马官是不用放马的,只有在丢了马的时候他才亲自出动。因为他能认出群中的每一匹马,能叫出几千匹的名字,即使把自己群中的一匹马放到别人的马群中,他一眼就能认出来。他也是凭这个本事才做了大马官。三哥在放夜时很勤奋,每当给马喂盐是他都会吹口哨,慢慢地,马儿们听到他的哨音就会飞快的跑回来。三哥只需在夜里吹几次口哨,就可以睡觉了。
太阳在草原上升起又落下,草青草*。一匹枣红色的长鬃小马渐渐的引起了牧马人们的注意。此马眼似钢铃,耳似竹签,腿粗鼻阔,常在群里打架,但牧马人却无法将它制服。终于有一天,小红马踢死了领头的公马。那是大马官的心爱之马。大马官气极了,山羊胡子在抖动“来人!给我抓住它——”三哥和十几个师兄弟飞身上马,个持套马杆冲向小红马......草原上腾起了遮天蔽日的烟尘,一场征服的恶战开始了。十几匹马在追逐小红马,人喊马嘶如雷!有几个徒弟纷纷落马,大马官坐在马上大骂“饭桶,给我上!”最后,只有包括三哥在内的三个人的套马杆套住了小红马。在大马官太监般的笑声中,小红马突然长鸣一声,奋力将三人摔下马!其中两个人撒了手,只有三哥死死地抓住了套马杆,小红马拖着三哥狂奔而去,草原上留下了一条长长的血痕......大马官顿足捶胸“完了!完了......”这天夜里,大马官不停地喝酒,不停地哭叫,不停地骂人,徒弟们站在蒙古包外低着头。
东方泛起一片微红,突然,一阵清脆的马蹄声踏破了草原的清晨。在晨曦中,一个衣衫褴褛的汉子骑着一匹枣红马飞奔而来,草尖的露珠在马蹄下纷飞。三哥回来了,他制服了小红马,在草原的清晨回来了,他成了草原上的英雄!而那匹马就是我梦中的枣红马,三哥一生的坐骑——阿尔斯冷!
从那天开始,三哥终于能在白天放马了,地位仅在大马官和大师兄莫日根之下。而大马官却渐渐的老去,他已经不能再找回丢失的马,也不能再叫出那么多马的名字。而且整日酗酒骂人。还把所有的鹿肉干都挖坑埋藏起来,不给徒弟们吃。终于,大马官的秘密被莫日根发现了。一天夜间,大马官去自己挖的坑里去找鹿肉,在第一个坑里摸到了一泡马粪,在第二个坑里摸到了一条蛇。大马官被吓得真*出窍,从此更加疯癫。莫日根取代了他的地位,成了大马官。而原来的大马官只能去放夜了。一天夜里,在大马官睡熟的时候,莫日根把一条冰冷的马鞭塞到他的腋下,大马官狂叫一声“蛇!蛇——”。大马官被吓疯了,而三哥却被气疯了。他决意与大师兄莫日根进行一场生死决战,乌兰布统峰脚下,一箭定输赢。两匹快马在昔日的古战场荡起了烟尘,两枝冷箭划破空气,呼啸而出……*昏,静的出奇,身后传来莫日根坠马的闷响。三哥没有回头,他扔掉莫日根射来的箭,阿尔斯冷一声长鸣,消失在茫茫的草原里。
几年过去了,大马官仍然每天喝酒骂人,疯疯癫癫。三哥早已成了马官的首领,他学会了大马官教的全部本领。一天,有人捎来一封家书,三哥的父亲在信中说,文革过去了,命令三哥回去成亲。三哥骑着阿尔斯冷光彩回乡了。当他掀起大红盖头的时候,发现了两颗裸露突出的龅牙。当他掀起大红的被子的时候,发现了鼓起的小肚子。女人在嚎啕大哭,说是被强暴的。三哥全身的血液都涌到了头顶,他一拳打掉了女人的龅牙。女人在新婚之夜大哭着跑回了娘家,三哥在新婚之夜回到了乌兰布统大草原。
然而,几天后,阿尔斯冷却丢掉了,师弟们告诉三哥,阿尔斯冷被女子放牧班的女兵抓去了,理由是她们丢了一匹和阿尔斯冷一样的红马。但是她们有枪,师弟们去要马却被威胁。女子放牧班是北京*区后勤部设在草原上的部队,有十二个女兵组成。这天夜里,三哥潜入了女子放牧班附近,吹了一声口哨。阿尔斯冷长鸣一声,挣断了缰绳,飞跃桦木栅栏跑了出来。三哥飞身上马,绝尘而去。后面想起了激烈的枪声,三哥肩部中弹落马,阿尔斯冷用蹄子不停地刨地,追兵越来越近,阿尔斯冷咬住了三哥的衣服,把他拖进了白桦林深处......
半个月后的一天中午,女兵们去将*泡子饮马。在回来的路上,白桦林中慢慢地走出一匹红马,三哥手持套马杆拦住了他们的去路。“你小子有种!”女兵班长一声命令“卸掉子弹,上刺刀!”又是一场恶战,女兵的刺刀被套马杆击落,三哥抓住了班长的腰带,将其走马活擒!阿尔斯冷带着三哥和女兵班长奔向草原深处。二人从马上打到地上,最后女兵班长终于瘫倒在三哥的怀里。她脸色绯红,胸脯在剧烈的起伏......三哥愣住了,他想起了他的龅牙女人曾和自己入了洞房,他想起了父亲的道德训言,想起了现代人的笑谈“结了婚是不能泡MM的”。最后,三哥还是走了。血色的夕阳染红了白桦林,后面的野花丛里传来了姑娘嘤嘤的哭声。三哥知道,这个鹅*色的*昏和这悲凄的哭声将永远留在他的记忆里了......
后来,三哥骑着阿尔斯冷找回了属于自己的女人和不属于自己的孩子,又给那女人镶了两颗金牙。
大马官的身体终于不行了,他对三哥说家里有个瘸腿的儿子,他想回家,他想寿终正寝。临走前他想在和三哥再赛一次马,因为三哥是他亲手带大的爱徒。这次赛马,三哥故意输给了大马官,大马官兴奋极了,却不小心从马上摔下来残废了。三哥知道他儿子没钱给他治病,就想卖几匹马来医治大马官。但买马的老客只相中了三哥的坐骑阿尔斯冷。那一夜,三哥没有睡觉,整整喝了一夜酒。第二天早上,阿尔斯冷被老客骑走了,三哥爬到山岗上,一直看着阿尔斯冷消失在草原的地平线中......可是,用阿尔斯冷换来的钱还是没有救活大马官,他死了,死在三哥的怀里,死在他一生亲切而熟悉的草原上……大马官死去的夜里,阿尔斯冷回来了,他在三哥的蒙古包前哀鸣。三哥冲到外面,紧紧地抱住了它的脖子,阿尔斯冷用头不停地蹭着三哥的脸......第二天,老客一路风尘的找到草原,气愤地揍了阿尔斯冷一顿,又把它骑走了,那一天,三哥哭的很厉害,那是他一生唯一的一次哭泣。又过了几天,一位牧人带来了消息,那老客在回去的路上,终于不能制服买来的马,阿尔斯冷带着老客跳下了悬崖,粉身碎骨……
多年以后,乌兰布统大草原被北京的摄影师发现,自此成为著名的旅游开发区。*府为了保护生态,取消了包括三哥在内的所有马群。三哥回到老家和镶了金牙的女人过日子,从此以后,他再也没有买过马。只是不停地喝酒,不停地打那女人,然后枕着阿尔斯冷的马鞍睡去。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,也没有人听到他说过什么。三哥一生大约揍了那女人一万多次,可女人从不还手,也从没有离开过三哥。终于,在一天夜里,三哥喝了一坛烈酒后,口吐鲜血,倒在阿尔斯冷的马鞍上,再也没有醒过了。一直很多年,人们总会发现一个镶着金牙,衣衫褴褛的女人经常在一座孤坟前哭泣......在三哥死的很多年后,当年的女子放牧班驻地,也就是今天的乌兰布统影视基地,迎来了他们最尊贵的客人——当年的放牧*马的十二位退役女兵故地重游。血色的夕阳又一次染红了当年的白桦林,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太太,久久地站在*昏里不肯离去,夕阳把她的影子拉的很长,很长……
于是,那匹枣红色的马总是闯进我的梦里,它在不停地奔跑,不停地嘶鸣。他不在乎起点在什么地方开始,也不在乎终点在什么时间结束。它只要自由和快乐,只要草原用宽阔的胸怀来接纳。岁月的风沙抹平了他留在草原上的足迹,但我相信,他已经来过......赤峰文学艺术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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