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南在南方散文爱上龙葵 [复制链接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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爱上龙葵

南在南方

我对龙葵最初的印象,源于它是一种果实很好吃的植物,生于田边,篱笆旁和田野,我们叫它莜莜。在村后的空地,有苍耳,车前草,灰菜,苦麻等,最多的,要数莜莜了,连成片,数它的颜色最绿,最水嫩,讨人喜欢,果实黑紫色,很甜。在那个年代,农村孩子的零食是很可怜的,水果几乎没有,干巴巴面包,麻花,几袋嚼着吃的方便面,还不是谁都可以吃得起的。另外交通也不方便,要到十五公里外的县城去买,只有父母去县里办事,才能买回点苹果,鸭梨。还要藏着吃,并不是吝啬,不想给别的孩子,是孩子吃完回家告诉大人,大人们便墙根边,树荫下讲这家怎么怎么不会过日子,城里买水果分着吃。故而黑莜莜给我们的甜,便显得那么刻骨铭心。母亲是乡村医生,我对植物的爱自小便多些。莜莜和它身边的伙伴我都采摘过,车前子,苍耳子,蒲公英根,也曾把莜莜秧成捆背回家晾晒作药。后来在《百草图经》中读到:叶,入醋细磨,治小儿火焰丹,消肿。顿觉“龙葵”两个字,既文艺又亲切,邻家小女儿一样体己,我居然知道它的名字那么晚。龙葵还有很多别名,黑星星,苦菜,水茄,地戎菜等,属于茄科植物,植株开白色小花,有伞状花序,结球形浆果,大小如*豆粒大小,未成熟的时候是绿色,成熟紫黑色。全株入药,可散瘀消肿,清热解*。龙葵植株有的高大,有的矮小,高的能长到一米高,妖娆不足,朴素有余。那是我们捉迷藏的好去处,有时藏着,就睡着了,直到母亲长一声短一声唤我们吃饭,才揉起惺忪的眼,看到身侧的龙葵伞状的小花很典雅,结着大小不一的绿浆果,绿得鲜翠欲滴。农村孩子,不用谁指导,自然知道那不是成熟的颜色,就像西红柿,*姑娘。不过还是好奇,摘一颗放进嘴里,又苦又涩。龙葵活到老,开花结果到老,也就是说,整个夏秋两季,都能吃到甜甜的龙葵果。那时,姥爷瘫痪在床,母亲时常去给他按摩腿。姥爷家和我家隔着一条公路,路边还有大片的稻田。稻田边,少不了蒲公英和龙葵的。有时遇见村里人,打招呼,得知我们去看姥爷,会得到他们送的鱼,母亲和他们攀谈的时候,我会拿饭盒,摘半饭盒的龙葵,拌些白糖给姥爷吃。因为我怎么都觉得,水边的龙葵要比旱地的苦涩一些,也就是说,我家屋后空地的龙葵最好吃。如果仔细观察,会发现最甜的龙葵是浑身带着紫色雾气,这样的品种不多,也就几株,跟别的翠绿色不一样。我常常向表哥表姐们炫耀,讲起龙葵,就像讲起藏着的宝贝。当然,我也有烦恼,那就是邻居二娘总是跟我们抢熟透的龙葵,龙葵在未全部成熟之前,我们几个死*大霞,二香,小彪是舍不得吃的,轮流看着,不让鸭鹅糟蹋,不让外人采摘。二娘是姨奶奶的儿媳,亲戚不远。她是个苦命的人,二伯常年哮喘,心脏病,不能干重活,地里的活计全部落到她的身上,加之二伯常年吃药,日子过得紧紧巴巴。我母亲教她认识了几种田野遍地都是的草药,不用花钱,采回来熬制,给二伯喝,病情也能得到缓解。时间久了,她也能琢磨出一些偏方治病了,她采摘龙葵泡酒。一天,当我们别处疯玩回来,看到高高的玻璃瓶里,满满的黑油油的龙葵,被酒泡着,恼羞成怒,想伸手掏出来。母亲责备了我,也告诉了我龙葵泡酒的很多功效,比如治疗跌打损伤,慢性支气管炎,高血压病,增强免疫力等等。看着因病痛折磨的二伯,我们原谅了二娘的举动,也能摘下来给她送去。边摘边吃,算是过了馋瘾。当秋天有了衰意的时候,龙葵才全部成熟,神采奕奕,华贵至极。把伞状的串果摘下来,放进饭盒里,收获完这一株,再去收获另一株,那种喜悦无法形容。被采摘光了果实的龙葵静静地站着,仿佛一身轻松,顶部还有小花继续开放。我们采摘完龙葵果,剩下的茎叶是母亲的,她把茎叶收回来,挂在房檐通风处阴干备用。龙葵的一生都那么静,从不招蜂引蝶,它之所以和马齿苋,苍耳们在一起,因为同类吧,都是救人危急,默默生长。龙葵不能多食,过量会引起呕吐,精神错乱或者昏迷。让我们又爱又畏惧的龙葵啊!从前背过的《长歌行》,“青青园中葵,朝露待日晞”。当时我以为写的是向日葵,后来读《本草纲目》,按书中描述,葵有紫茎,白茎两种,大叶小花…这不就是我爱的龙葵吗?虽然所有人都不会相信,但是,我坚信不疑。离开故乡多年,前日归乡,特意看望二娘,她老了,还是那么风风火火。提及当年跟我们抢龙葵的事,她表示歉意,倒是弄得我不好意思起来。龙葵本就是药材,有着神圣的使命而来,是我们懂得太少,才无知地以为那是小孩子的专利品。二伯经过中药调理,哮喘病冬天已经不复发了。我特意说起龙葵酒,二娘说,依然年年泡制,只是山野很少有龙葵,她在自家的园子里种了几垄,她在龙葵酒里又加了两味配伍的中药,芫花和木通,可以治疗前列腺炎和小便不利。日子久了,龙葵酒成了二娘家的保健酒,邻里都来效仿,现在几乎每家园子里种龙葵。已经看不见曾经的空地,被一排排蔬菜大棚所取代。大棚里有采摘园,草莓,葡萄,各种蔬菜水果鲜嫩欲滴。这不仅幸福了村里的人们,就是我们也空闲时带着孩子来采摘,让孩子体验一下乡村生活,亲临一些植物。我找遍了村子周围,江边的马莲花还在,芦苇,菖蒲还在,零星的车前子和龙葵,显得更加金贵。二娘跟我说,这是现在用化肥和农药的结果。还有村屯环境治理,村周围已不允许杂草丛生,有一种叫百草枯的农药,见绿的就杀。站在时间空旷的原野,一行行树木把蓝空剪得错落有致,具有抽象的美。大平原的庄稼倒是长势正旺,玉米,大豆,高粱,似乎一转身,都偷偷长了几厘米。机械化耕种,免耕免铲,农民很闲。有的去南方打工了,有的聚在村里的小卖部打麻将。整个田野不见孩子,我想,肯定上学的上学,不上学的,也被爷爷奶奶拎着抱着,不肯放手了。看着他们踏实的日子,我是喜悦的,可是这喜悦里,总有什么东西在里面,让我*不守舍,隐隐地疼。我童年的伙伴呢?曾经在城里遇见过大霞,面目全非,割了双眼皮,眼角的一块红胎记也几乎不见,打扮得很过的那种。不是她喊我的名字,就擦肩过去了。寒暄几句,不知怎的,我就提起故乡屋后的空地,那些龙葵。她却说,别提那个地方了,差点穷死,现在多好,应有尽有。我沉默了,以至于回家以后的很多天里,我都后悔这次遇见,我多希望,这不是事实。让一些美好的东西,一直停留在记忆里。那时,我们植物一样成长,无拘无束地漫山遍野地跑。真的,每当想起,似乎每一株植物都对应着一个伙伴的形象。大霞是大丽花,大方艳丽;小彪是灰灰菜,总穿哥哥的破烂衣服,加之从小脾虚,脸色灰暗;二香是红姑娘,学名酸浆,泡泡草,总是一身红衣红裤,很是好看。而我,是一株龙葵,不仅仅是一株药,那卓尔不群的绿色和冷静的黑紫,都是我喜欢的。试想有人在龙葵秧下小寐,醒来见绿色的天空满是黑色的星星,是多么惬意的事情。当看到成垄的万寿菊,紫苏,龙葵,大棚里的小根蒜,蒲公英,我的心渐渐平静,也有些安慰。人类在进步的过程里,不管你愿意不愿意,都要与时俱进,跟上发展的需要和步伐的。虽然,这样种植出来的中药,药效跟野生的天壤之别,但是都是没有办法的。中医中药作为我们国家的瑰宝,越来越得到国内外的重视,市场也供不应求。好在,有些东西一脉相承,延续下来了,龙葵们派上了更大的用场,而不是一个乡村医生的偏方。如果母亲在天有灵,也会为之欣慰的。水往低处流,可是眼泪也往低处流。在一栋栋日光大棚处,我流连忘返。我的泪水流在脚下的泥土里,那是曾经的空地,龙葵恣意生长的地方,恍惚风里,有小伙伴们嬉闹的声音,有母亲喊我吃饭的声音,再听,却是什么都没有,静极了。仿佛天地间只有我一个人存在着,在追忆着。物质丰富的今天,我们的孩子,当他们回忆童年的时候,会想到一些什么呢?城市的规划总是疏而不漏的,本来自然景物稀少,孩子们的精神生活,是我们这一代人最该考虑的。我写的龙葵,他们也许一生都不会认识和接触,那么,我这份爱,这份情怀,是不能缺少的。

发表于《赣西作家》年第二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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